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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侨故事】钟喜甲

 

归侨故事:钟喜甲

我悲苦与幸福交织的归侨人生


钟喜甲.jpg  和平日报,2020年12月27日,钟喜甲,印尼巴中50年届毕业生。1930年11月生于印尼邦加岛,原籍广东蕉岭,九三学社社员。

人物履历
  印尼万隆荷兰工科大学肄业,天津大学毕业,荷兰德尔伏特大学访问学者。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部高级工程师、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教授级高级工程师、中国西南资源联合开发总公司副总工程师。曾兼任交通部在京单位侨联主席,现任北京巴中校友会副会长,邦加侨友会会长。主持参与我国港口建设的施工、设计和科研项目,大小工程数百个。完成了主要专业技术工作成果22项,其中有四项属重大发明创造。

  1930 年我出生在印度尼西亚的邦加岛。像大多数人一样,孩提时的我一直把这个到处都是采矿场、椰子林、胡椒园的岛屿当作自己的家乡。

  尽管我们钟家在印尼已经繁衍生息了五代,但自我懂事之日起,祖父和父亲就不断地告诉我,我的祖国叫“唐山”。

  尽管那时的我根本不知道“唐山”与我从小长大的这个热带海岛有什么不同,更不懂得“唐山”于我而言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涵义,但是我依然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然而,那时懵懂年幼的我不曾想到的是,在以后几十年的漫长岁月里,我将为她哭,为她笑,为她挥洒汗水,为她付出了我大半生的忠诚与信念。

  我的祖籍是广东蕉岭县新铺镇,地处广东省东北部,大量的汉族客家民聚居于此,是著名的侨乡。蕉岭远离海岸,四面环山,看似封闭,却阻断不了这个地方与大海的不解之缘。

  印度尼西亚由13700多个岛屿组成,其中有两个盛产锡矿的是邦加和勿里洞。从1710年开始邦加岛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锡矿产地。而勿里洞岛则到1823年才发现锡矿。由于巨港苏丹国的倒台,邦加曾于1812年落入英国人手里,1814年荷兰人以极高的代价,即用印度的科钦,换回对邦加的控制权。

  荷兰殖民者费尽心思地榨取这里的锡矿资源。他们认为,印尼土著人不能吃苦,采锡矿必须靠中国劳工。中国劳工于是大批来到邦加。他们大部分是从粤、闽两省被骗来的。这就是移民史上常提到的“卖猪仔”。

  我的高祖就这样来到印尼邦加岛,被驱赶到劳动条件十分恶劣的矿山当苦力,受到残酷的剥削,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劳苦一辈子也赎不起自己的人身自由。

峥嵘岁月在巴中
  日本投降后我们一家移居雅加达。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罪行和荷兰殖民主义的统治,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我渴望接受中国的文化教育,开始进入八华中。后来才知道,八华中学当时是被国民党势力控制的一所学校,校内两派学生斗争很激烈,有时发展到相互斗殴的地步。

  1947年我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学,转学到联合中学,后改名为巴城中学 (简称“巴中”;“巴城”是印尼华侨对雅加达的荷兰语旧名巴达维亚的简称)。

  这是一所进步学校,师资阵容强大,教学质量高。我从初三一直读到高三结束。我偏重理科,在巴中打下了较坚实的数理化基础,并接受爱国主义的进步思想,参加学校的一系列的爱国活动与社会工作,奠定了要回祖国继续升学的理想。

  在巴中,我遇到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教语文的钟仕民老师。他对我影响很大,经常给我们介绍一些进步思想和书籍,讲国内国共两党的情况,在我心中播下了向往红色中国的种子,给我毕业后选择人生道路打下了思想基础,没有钟老师的教导,就没有我日后毅然回国的决心。

  我参加学生会工作,时时听钟老师的指导。后来我才知道钟老师是从国内来的,是个立场鲜明的爱国主义者。那时,巴中刚建校不久,没有教室,我刚入学时是在3所华侨小学借校舍上课,学生分上下午班上课,我们班下午上课。

  我到巴中的第一年,就参加了学生自治会的工作,和当时的学生自治会主席张瑞元一起工作。建校委员会在1948年发动“百盾募捐”活动筹款建校,学生会成员都积极带领同学们参加这项活动,到社会上进行百盾募捐。

  我带着童子军小队找大企业募捐,有的企业家一听说是给巴中建校捐款都非常慷慨,立即开出万盾支票。两年后,新校舍果然建起来了,我们搬到新校舍,坐在亮堂的新教室里上课,心情格外的好,我更加发奋学习了。教职员工的待遇也得到了改善。

  学生在课余还组织话剧团,经常排练思想进步的话剧演出。4年间,演出的话剧有:《父归》《法西斯细菌》《毕业前》《万世师表》《雷雨》《日出》等进步剧目。过去这些话剧都在华人聚居区演出,但是我认为这样演出影响不够广,便反复找了雅加达荷兰皇家大剧院的荷兰经理,他答应了租给我们演出三场。

  荷兰皇家大剧院在当时是最豪华的娱乐场所,仅供白人和社会名流出入,专门演出音乐会、芭蕾舞之类,华人都极少光顾。我们打响了第一炮,在这里用普通话演出话剧,立即引起轰动,扩大了普通话的影响力,让雅加达各个阶层加深了对新中国的了解;而且由于票价略为提高,为筹建学校积累了很大一笔资金。

  我记得钟仕民老师经常给我们讲一些爱国故事,为了让同学们进一步了解祖国的情况,我组织学生参加庆祝国庆节的活动、参加中国驻印尼大使介绍国内形势的报告会,也组织过部分同学听取印尼共产党主席艾地的讲话。这些活动激发了我的爱国热情,对我日后选择回国报效国家的人生道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毕业前,我还担任过全印尼华校中学生联合会的刊物发行部负责人。这份进步刊物由学生主编,宣传祖国解放战争,报道中国大陆的革命形势,向学生宣传进步和爱国思想。而我参加了学生自治会的工作,使自己牢牢地确立了今后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把青春贡献给祖国的建设事业。

  1950年,我高中毕业,去向有三种选择:去荷兰学习小提琴,当音乐家;去欧洲留学,当一门新科技专家;遵照祖父的嘱托回唐山摔打筋骨。

  我自幼学提琴,在雅加达受到荷兰皇家大剧院演出团的专业小提琴手的指导,后来在荷兰人指挥的管弦乐队当上首席小提琴手,还在印尼广播电台演出过几场,那位导师认为我具有拉小提琴的天赋,多次动员我去荷兰,还答应资助并给我找专业老师继续培养琴艺。

  二舅买了一把 1712 年产的 Stradivarius 小提琴送我,爱琴天天贴在我心上,我也曾想过要当个音乐家。

  去欧洲升学对我也有吸引力。我大哥在荷兰,三姑在美国,五姑在星洲,澳洲还有一些朋友,一位荷兰朋友还要介绍我去荷兰德尔福特大学,让我选择的大学很多,我脑子也好,去外国升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三种选择是遵照祖父的遗愿回唐山去摔打筋骨。巴中的峥嵘岁月,奠定了我的爱国情怀坚定不移,我放弃了前两种很有吸引力的选项,毅然选择了祖父的嘱托:“回唐山去摔打你的筋骨”。

唱着《叫我如何不想她》回国
  在欧美同学会合唱团,吴灵芬教授曾指挥我们排练《叫我如何不想她》。她说:“你们都曾在异国他乡生活过,肯定会把这首歌唱好。”

  是的,这首歌我非常熟悉,是交响在我心中的历史的回声。半个多世纪前,这首歌是我们东南亚归侨在第一次归国大浪潮中唱的主题歌。当今天再唱起“天上飘着些微云……叫我如何不想她”时,我不禁热泪盈眶。这个“她”——我的祖国母亲,指引着我的前程,激励着我的斗志,考验着我的毅力,我把自己的青春和一切都贡献给了她。

  半个世纪以前的往事,一幕一幕真切地闪现在我眼前。在雅加达巴城中学的教室里,我们印尼归国学生团几位领导人最后统计了归国人员名单,人数超过300人,成绩很大,使我们兴奋万分。当时从隔壁教室传来了优美的合唱歌声,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的《叫我如何不想她》。的确,令人感慨万分,这个“她”,近百年来遭受了多少蹂躏和磨难,现在终于解放了,中华儿女齐欢庆,我们也很快就要投入她的怀抱。

  1951年6月的一天,我们登上了荷兰 KPM 商船芝扎楞卡(Tjitjalengka)号,开始了回国的远航。万分激动的青年男女在抢占地盘,设法能在甲板上找到“领地”,打地铺睡觉,度过这充满着期待和向往的九天。

  白天人们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船头,几位女同学带头领唱 《叫我如何不想她》,顿时每个人都注视着北方,心中思念着伟大的祖国,不约而同地同声歌唱。

  临到香港海域,我们开了联欢会,会上唱歌,奏乐也还是 《叫我如何不想她》。为了“她”,为了支援抗美援朝,每个人把带回国的一切值钱的东西几乎都捐了出来,把联欢会推向了高潮。

  第二天,荷枪实弹如临大敌的英国士兵把我们全体赶到大船底舱,挥舞着大枪一个一个地点数,如同赶牲口似地将我们赶上祖国派来接迎的轮渡船。看到即将送走绝望受辱的岁月,黎明即在前面,我们有着说不出的特别心情。《叫我如何不想她》的旋律一直回荡在我的思绪中,终于,在7月1日我们抵达了广州。

  这是我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回国大浪潮,长期侨居国外的海外赤子,得悉祖国解放,使他们看见了光明,给与他们无限的动力,冲破来自各方的阻力,想方设法回到祖国参加建设。当时从欧美归来的有识之士很少。大批成船归来的进步中学生都是从东南亚来的,其中从印度尼西亚来的最多。新中国成立初期,这些归侨搭乘的船舶都是荷兰公司的商船,一条船乘300到800人。

  回顾历史,200年前,荷兰商船,曾一船一船地将我国粤闽地带的中国苦力运往印尼当“猪仔”,给殖民主义者采油挖矿。荷兰商船把我们的祖宗从澳门运往印尼,150年后,还是这些荷兰商船,把“猪仔”们的后代又从异国他乡运回广东。想到此,我不禁感慨万分。

  1951年的归国浪潮中的历史景象永远不会消失,我记得当我们离开丹绒不绿港,大船徐徐离开码头,驶向大海,大家和亲人招手告别。唱着《叫我如何不想她》,豪迈的气慨充满着心怀。“她”——祖国,母亲,充满着我的胸怀,指引着我的前程,激励着我的斗志,考验着我的毅力。

  在此后几十年的人生路上,尽管我努力工作,也曾遭受到许多不公正待遇,我仍然不变的是一颗赤诚的爱国心。(雨林编辑,来源:印尼新报)

(POSTED ON 27/12/2020 BY 和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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